Tuesday, September 21, 2010

王介英:碑林看见文字演变

富贵集团的“中华人文碑林”收藏了许多名碑,从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到书法的演变过程,还可以看到汉字的演变历程。

汉字源远流长,虽经变革却一脉相承,在历史长河中伴随中华儿女走过数千年的岁月,是世界上惟一由始至终保留表意文字体系,不曾更换轨道的文字。汉字始于何时,今天已无法追溯。虽然甲骨文(1384B.C.-1112B.C.)是今天我们能见到的最早而又没有争议的文字,但它肯定不是汉字的起点,在它之前应该有一段漫長的发展历程。

自1928年至今的数千年里,中国出土陶器一百五十多批,其中有的经C14鉴定,证实不晚于公元前5500年,陶器上有的出现类似甲骨文、金文的符号,被称为陶符或陶文。由于这些符号绝大多数是一器一符号,没有上下文,难以确认是文字还是仅为符号,所以文字学界看法分歧,有的认为是文字,有的认为不是,所以至今还没有定论。无论如何,汉字起源于图画应是可信的。而那些能流传后代的古文字,都是刻或铸在不易腐损的载体上的,例如:刻在龟甲、兽骨上的卜文(甲骨文)、铸在青陶器上的铭文(金文)、刻在石器或石碑上的文字等。这些先后由各个文化遗址出土的文字,成为了后代研究文字、历史与文化的珍贵资料。

就石刻文字而言,时代最早的当推殷商古器妇好墓的石罄刻文,其后有东周春秋末年的石鼓文(约576-537B.C.)与《沮楚文》(312B.C.)。到了秦朝,石刻文字出现第一个高峰,歌颂秦始皇政绩功业的秦刻石有七个:峰山刻石、泰山刻石、琅邪刻石、文罘刻石、东观刻石、碣石刻石、会稽刻石,相传是丞相李斯所写。这些刻石的原石多已焚毁或亡佚,有的只留下断石残文,有的只有摹本或据摹本再刻的刻石,或拓本,例如:峄山刻石有南唐徐铉摹本,宋淳化四年郑文宝在西安府学复刻徐铉的摹本,此刻石今存西安碑林。秦与西汉石刻文字用篆体,东汉石刻则多为汉隶,只有少数是篆书。

东汉的石刻以碑刻为主,是中国石刻的另一个高峰,其类型包括:墓碑、墓志、石经、塔铭等等。这些碑刻有的是歌颂功业,显扬后世;有的是惩恶扬善,正定人心;有的是匡正经书、文字的谬误;有的是弘扬宗教、净化人心。东汉的碑刻由于字形优美,所以成为了后代书法的楷模,如:曹全碑、史晨碑、张迁碑、华山碑等。此后,碑刻风行千古,遍及全国,留传下来的碑刻或其拓本、摹本数以万计。必须指出的是唐宋碑刻已经取代隶书,著名的有:柳公权《玄秘塔》、欧阳询《九成宫》、颜真卿《多宝塔碑》(以上唐代),以及宋代的蔡襄《昼锦堂记》等等。

在众多石刻种类中,值得特别提出来讨论的是石经。它可以分为两类。一类是为了表彰经学(儒家经书),另一类是为了传承佛教经典。前一类的石经,包括:东汉《熹平石经》(隶书)、魏正始年间的《三体石经》(古文大小篆、隶书)、唐代的《开成石经》、北宋的《嘉佑石经》、南宋的《绍兴石经》、清代的《乾隆石经》(唐至清皆楷书)。后一类的石经(佛教)约始于北齐,盛行于隋唐,例如:山西省太原县的《华严经》、山东省泰山石经山谷的的《金刚经》、徂徕山峡佛岩的《大般若经》等。据蒋善国在《汉字形体学》一书中说:“刻经数量最多,规模最大的是河北省房山县西域寺的石刻佛经。……唐辽两代均有续刻,分藏西域寺的石经山和南塔下两处。……总计两处共藏石经七千一百三十五块。”(1959年手抄本,页322)

石刻文字资料是研究篆书、隶书、楷书的珍贵资料。它比字书上的文字资料更可贵,原因是字书辗转传抄的过程中会有谬误或“走样”的情况出现,而石刻原件或其拓本,只要没有磨损是千载不变,始终如一的。

汉字由甲骨文到现代的楷书,历时三千多年。这个演变历程有几条贯彻始终的规律:
(一)由不定型趋向定型,
(二)图画性的逐步减损,
(三)减化,
(四)类化,
(五)部分的字有繁化现象(增形符或声符以明字义)。

在马来西亚要掌握汉字演变历程有一定的难度。主要的原因是书籍文献缺乏,各代书体原件或拓本更是欲求无门。富贵山庄的〝中华人文碑林〞计划一旦落实,将能为民众与学子提供文字资料,借此提升他们对文字的认识以及对书法的鉴赏能力,可谓功德无量。


马来亚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协会副会长
兼拉曼大学中文系教员(文字学专家)
王介英助理教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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